学农那些事儿

　　宽阔的青祁路，沿途风景很美，常常会引起我对青祁桥的怀念。

　　青祁桥不在青祁路上，而是隐藏在美丽的蠡园村中。这座不起眼的小桥，收藏着我在高中时期学农的那些事儿。

　　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，我在无锡市第八中学上高中，按照学校规定，要到农村去进行劳动锻练。同学们从市中心学前街的市八中出发，走了近三个小时，才到达目的地蠡园村。

　　座落在蠡湖之畔的蠡园村，风景秀丽，沿着绿树成荫的小路，走过青祁桥，就到了蠡园村第九小队的蚕室,我们女生的宿舍就安置在这里。打开背包，在铺满稻草的地铺上，铺上床单，便成了我们的床了。班里二十几位女同学，第一次睡在这样的大统铺上，着实是新鲜好奇。同学们在铺上打滚、嬉笑，很热闹，也很开心。

　　我们的一日三餐要走过青祁桥，在桥堍下的敬老院内解决。青祁桥便成了学习劳动之余看风景的地方。

　　黄昏，站在青祁桥上，看到村中的大妈拎着菜篮子和潲箕(淘米用的工具)，在小河里淘米洗菜。只见她们先将潲箕底部沉在河水里，用手搓了搓，乳白色的淘米水染白了水面。然后把潲箕浸到水下，夹杂在米粒中的砻糠就浮在水面上了。从河中拎起潲箕，拣掉小沙子，米就淘好了。河里的小鱼，游动在乳白色的水面下，抢着吃从潲箕缝里漏出来的碎米。不知道那鱼儿是看到碎米赶来的，还是嗅到了米香才来的，这个画面留在脑海中成了我挥之不去的记忆。

　　流淌的河水浊了又清，穿过青祁桥，便是小河的出口——蠡湖了。夜幕降临，蠡湖边上柳树婆娑，湖水在月光下荡漾，温馨而安宁。

　　学农的生活很艰苦，我们吃的中餐和晚餐的菜很简单，除了煮青菜还是煮青菜。有的同学说：“我已经把这辈子的青菜全部吃完了，回家后我再也不要吃青菜了”。家长准备的咸菜、油爆萝卜干、炒黄豆，在此时都成了美味。

　　在学农期间，还要坚持上政治思想教育课。

　　一次，在女生宿舍中，全班同学开展政治思想教育，大家席地而坐，听老师滔滔不绝地讲课。由于坐姿的关系，人体天门大开。有个同学可能连日多吃了点黄豆，肚中污浊之气，因势而发，并拖着长的尾音，一泄痛快。原本昏昏欲睡的同学，因这动静，顿时暴发出一阵狂笑。正讲课的老师也忍俊不禁，跟着一起哈哈大笑。没想到一个严肃认真的政治思想教育课，插进了这个笑料，供大家一乐。

　　同学们分了组，有的参加田间劳动，有的参加运输工作，我参加的是拖拉机运输劳动。

　　只见装满砖头的船，停靠在青祁桥下的码头上。我们任务就是在拖拉机手的带领下，将砖头从船上搬到岸上，再装到拖拉机上，然后运到目的地，再卸下来。

　　对于我们这些城市学生，搬砖头是个重活。拖拉机手是个生产队的小队长，他教我们抛砖头。先是一块一抛，同学与同学之间离开一米多的距离，下面的同学往上抛，上面的同学接到后，再抛给上面的同学。就这样经过几个同学的抛接，砖头就传到了拖拉机上，比每人搬运轻松多了，时间也节省了许多。后来，同学将一块逐渐增加到二块、三块后，有个同学建议四块砖一起抛，掌握了抛砖技巧的同学一致同意，于是，四块砖头一起抛上来了。当时，我力气比较小，四块砖头没有接住，到我手里，总是掉在地上。同学们纷纷给我传授经验，手把手的教，我终算学会了接住四块砖头的技巧，但抛出去的时候，还是砸到了同学的腿上。尽管很疼，但同学还是很大度地说：“没事、没事”。一天下来，同学们的手掌上都打起了血泡，被砖头砸到手的同学，手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，好几个女同学暗暗流下了眼泪。

　　一段时间下来，同学们和这位小队长已经很熟悉了。同学们经常帮他发动拖拉机，我也似乎对拖拉机产生了兴趣。一天，小队长突然开恩，让我把拖拉机开到了宝界桥。我是平时连自行车也不骑的“温吞水”，如今开着拖拉机，上面坐着好几个同学，小队长坐在我身旁，帮着纠正方向。我突然感到自己雄纠纠、气昂昂，很是威风。平时，这些都男生玩的，今天我也尝试了一番，感觉好极了。

　　蠡湖风景很诱人，一天劳作过后，满身大汗的男生就跑到蠡湖去游泳了。四月份的天气，水温还很低，下水游泳的同学，上岸的速度似乎比下去时还快，都说：“太冷了、太冷了，冻煞咯人了”。有的同学因此还拉肚子，吃了不少苦头。

　　学农的生活很艰苦，但也很快乐。一天，几个同学跳上停靠在河边的小船，有模有样的摇着撸，带着我们，把小船摇到了蠡园公园的围墙外，将缆绳栓在树上，从河边的墙洞口钻进去，就到了蠡园公园里面，玩上半天，真是快活。愉悦的感觉远远地超过了学农中的苦和累，青春年少就是这么任性。

　　通过半个月的学农劳动，脸也晒黑了，身体也强壮了许多。在艰苦的环境中，大家得到了锻炼。平时一心想摆脱父母的管教、自由自在的我们，此时此刻对家的思念是前所未有，思念家里的饭菜、思念家里的床、思念家里的亲人、思念家的一切。只有在远离以后，思念才会这么真切。

　　多年后，同学相聚，说起学农那些事，留在了我们的记忆中，除了那些劳动的艰辛，还有快乐和欢笑，青春在劳动中格外美好。  （文/潘剑霞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