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的合唱

　　我五音不全，是个地地道道的乐盲，女儿却酷爱唱歌。每个周六，我都会带她来到太湖边的一个童声乐团，练习整整一个下午。乐团的练歌房高大、宽敞，洁净的地板映出孩子们欢快的身影。一位老师带着孩子练习呼吸、发声、音准和共鸣，还有一位老师用钢琴伴奏，美妙的歌声如山间的泉水。

　　上周末的声乐课后，我和女儿一起回家。走在鼋头渚的十里芳堤，晚风清凉，红霞满天，几只鸟儿远离了美丽的樱花树，缓缓飞在远方的湖面，女儿嘴里还在哼着下午练习的童谣《红蜻蜓》。我忽然想起了我的童年，想起故乡郊野的日落时分，我和小伙伴们在村口嬉戏打闹，偶尔也追逐蜻蜓。整个村庄的炊烟快要散尽时，父母会站在门前叫我们回家吃饭，叫声一声高过一声，直到我和弟弟大声答应。

　　“晚霞中的红蜻蜓，你在哪里啊，童年时代遇到你，那是哪一天？~~”我不由随着女儿哼唱起这首歌。女儿却哈哈大笑起来：“爸爸，你都走调了！你小时候音乐学得实在太差了！你要是在合唱团，就是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啦！”我苦笑一下说：“爸爸小时候可没有上过音乐课，爸爸上小学时，只有语文、数学、体育、自然四门课。”女儿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我：“啊！爸爸你好可怜，我来教你吧。”我停下脚步，看着晚霞中歌唱的女儿，看着远方月亮静静升起。喜悦如身旁柔软的湖水，无边无际地荡漾。

　　其实，我小时候也有过一次美妙的合唱。那是小学五年级，学校组织了一次歌唱比赛，班主任老师教我们唱了一支歌。我们在教室的门口排队，好像是三排，最后一排是站在长凳上的，大家挤啊挤，后来还有人被挤得掉了下来。歌唱得可能也跑调了，不仅因为班主任是语文老师，还感觉他的节拍打得特别夸张，不过所有的孩子都很高兴，越唱声音越大。很快，校园里各个班级的歌声此起彼伏。

　　校园比赛后的那天晚上，我还做了一次领唱。那天是满月，那时村子里还没有通电，月色下的村庄格外安静，只有一两声的狗叫与虫子不住的唧唧声。我躺在院子里的长凳上，透过树梢看月亮，像是看远方的镜子。不知为什么，我想唱歌，我就轻轻唱了起来，越唱，就觉得月亮越明亮。弟弟听见了，也从屋里走了出来，跟着我一起唱，我们的声音越来越高，渐渐越过了树梢。不一会，村里其他的孩子也在各自的家门口跟着我们一起唱歌。歌声越来越宏亮，汪汪的狗叫声都被淹没了。所有的孩子在大地上一起歌唱，为身边的村庄歌唱，为远方的月亮歌唱。月光透过树枝，温柔地照着我们。恍如此刻，照着今晚的太湖。（刘见）